【磁石】在人间 下（七）

  晚高峰时与密集的人流背道而驰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撞开一个又一个匆忙的肩膀，承受着不悦的眼神，但樱井没有空去一个个道歉。他伸手扒开人群，朝着马上要关闭的车厢一个侧身，终于勉强挤了进去。站定后回过头，隔着车门，他看见那英俊的男人站在站台边，用非笑似笑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一副志在必得的笑。樱井打了个冷战。


  是从哪里开始，发觉有人跟着自己的呢？太阳快要落山时，在回家的路上他感觉自己被某种“东西”在跟着。二宫给他的力量让樱井能察觉出这种诡异的感觉。樱井绕过几条街，并没有甩掉它，直到走近地铁时，樱井回头看见了那个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樱井觉得自己被那张脸迷惑住了，过分的好看，他只能这样形容这个男人，但这并没有让他放松警惕，因为那男人身上带着对他的杀意，甚至都没有刻意隐藏，就这样弥漫出来，张扬的不带一丝掩饰。

  
  摇晃的列车进入了黑暗的隧道，人口密度极大的车厢里充斥着“人”的气息，樱井夹杂在其中，渐渐放松下自己紧张的心。很快从黑暗中行驶出来的列车到达最后一个换乘站后，车内的乘客数量陡然减少，樱井得空走到车厢一角，顿时觉得疲惫感翻涌而上。


  今日一早醒来时二宫便已经不在，樱井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不过这段时期他也不指望能与二宫见上几面，毕竟他若能晚上回家就是最大的惊喜了。因此大约自己回了家，也一定是空荡的房子罢了。


  又一次启动的列车驶出站台，樱井望着车窗渐渐出了神。忽然车厢的灯闪了一闪，全部熄灭，他还没有扬起头，随即耳畔传来一声巨响。

 
  “轰！”

 
  漆黑的车厢里，樱井清楚的看见车厢顶部被扯开一个大洞，铁皮翻卷着的缺口漏着还在行驶的地铁刮进的风，烈烈的吹的脸疼，四周有此起彼伏的尖叫，人们从座位上站起身惊慌失措的四处奔走。


  那个男人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黑袍。樱井盯着他，目光对上的瞬间，尖刀般锐利的杀气扑面而来，把他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哟。”男人歪了歪头露出笑，“找到你了。”


  此时整节车厢已经空无一人，恐惧褪去后的列车高速行驶在轨道上，把地铁隧道中的光一闪一闪投在黑暗的车厢里。樱井慢慢的后退着，开口道:“你是谁？”


  在灯光一闪一闪中，男人苍白的反光的手里出现了一把气凝成的长刀，“初次见面，”他把刀横在脸前，“我是泷泽秀明。”


  “我知道。”樱井看着泷泽，“你就是伤了二宫的吸血鬼，二宫没有炸死你，所以你就来杀我么？”


  “天然气的爆炸不能弄死我，也不能杀了他，失手以后就很难再有第二次机会了。”泷泽微微一笑，“所以我来杀你更容易，毕竟你是个人类，不过你很冷静。”


  樱井冷冷地看着泷泽没有说话，泷泽眨了眨眼，就像是在抚摸一样碰了碰刀刃，下一秒，刀从樱井头顶横劈而下。这是对人类来说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在刀锋席卷着呼啸而来时，樱井忽然不见了踪影。刀没入车底，泷泽微微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劈空的地方，直到他扬起头，嘴角才露出冷笑。

  
  ——樱井用奇异的姿势附在车顶，就像一只壁虎，抛弃了重力，甚至连姿势都是扭曲的，他扭过头盯着泷泽，瞳孔泛着红色的光。


  “你不是人类。”泷泽直起身拔出刀，“二宫对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


  “我什么都不是。”樱井从车顶跳回车厢上，“我就是怪物。”


  列车很快就要驶入下一个站点 ，却没有减速下来的意思，泷泽把刀在手中翻了个个，说:“来这节车厢之前，我提前解决了开车的，不然一站一停多麻烦。”


  “疯子。”


  “你还指望杀恶魔的吸血鬼有多清醒呢，樱井桑？”在泷泽身后，地铁摆脱了最后一点黑暗，进入白昼般明亮的站台。


  刀子从樱井胸前横劈而下，外套当即被扯开一个大口，尽管是奋力后退几步，然而依旧被劈中。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白色雾气般的烟，痛却是钻心的，樱井捂着胸口勉强站稳，连还击也顾不上，趁着列车第二次进入黑暗的隧道时扭头便反身疾跑。二宫给他的力量根本做不了什么，在泷泽的刀划破他的衣服时，樱井立刻知道，他遇见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哈哈！”泷泽的笑在他耳后响起，樱井勉强后头望了一眼，刀便削过他的头落在身后，发出一声巨响。已经是第二节车厢了，但并没有任何人，樱井想，是不是那些人类都被泷泽杀死了？


  “别想太多，弄死那么多人类很麻烦，他们都去了前车厢。”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泷泽说，“等你死了，车就停下来了。”又是一刀，樱井一下坐在地上，摸着脚腕看着泷泽。


  “魔界为什么杀二宫，你是知道的吧？”


  泷泽意外的没想到樱井会这样问，“我的确知道，不过说不说是我的自由，你以为我会白白受魔界差遣？”他抿起嘴，“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扶着栏杆勉勉强强才站起来，樱井盯着泷泽，“二宫到底是不是普通的恶魔？”


  “你够聪明！”泷泽称赞般扬起语气尾，“当然不是，他当然不是普通的恶魔！他是——”


  列车第二次从黑暗中冲出，樱井还没有听清泷泽话语中最关键的谜底，车厢的玻璃被从站台上冲进来的某个黑影猛的击破。破裂的玻璃碎渣席卷而来打破了列车里微妙的平衡，泷泽扫开身上的碎屑后，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动摇了。


  “别来无恙，小翼。”泷泽很快恢复了原先的神情，“在这样的情景下，我就不打算问你要做什么。”


  “Takki。”今井翼横在樱井身前，“够了。”


  “小翼，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偏执呢？”泷泽微笑起来，“上次我们的那一架还不够给你教训吗？别妨碍我，我不想残杀同类，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再来了吗。”


  “你想做什么和我都没关系，只不过樱井翔救过我的命，我现在理应报恩。”今井一边说着一边把樱井从地上拉起来，“还站的起来吗？”


  樱井勉强靠着今井站直，泷泽把目光在他们身上打了几个来回，脸色“霍”的阴沉下来，提起刀便扑来。今井一手拽着樱井一手抓住栏杆在空中一个飞旋，反脚揣在泷泽后背。这一脚力气极大，泷泽被踹到车门上又滚了几圈才停下。今井收回脚拎着樱井朝车尾狂奔，泷泽站起身直追而来。


  今井干脆一个抬手把樱井甩到车尾，车道连接门被撞了下来， 眼看泷泽就要扑在今井身上，樱井想也没想把门扛起来扔了出去，正中泷泽，把他又一个滚砸出老远。趁着空当，今井抓着樱井跳出车窗，一起落在站台上。


  站台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今井先从地上站起身，直接扛起樱井便朝着人群里挤，四周的场面变得异常混乱，恍惚间樱井听见有人在报警，他本想挣扎着从今井肩上下来，但还没有动弹，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就让他陷入了黑暗。




  松本走近会议室的时候大部分高层已经正襟危坐，身边的同事中村见他来了把笔记本推到他身前，他粗略扫了一眼，上面满满都是关于昨晚那个地铁事件的会议记录，这场可怕的事故对整个东京都警署来说都是一个飞来横祸。


  “大约晚上七点左右，列车长被犯人杀死在控车室，死亡原因是利器刺穿，初步推测应该是长制刀具。”幻灯片上现场的照片一张纸闪过，“据当时在倒数第一节车厢的目击者称，七点十五左右从车顶出现了那个人。”


  图片换到下一张时，全会议室顿时骚动起来，铁质的车顶被外力冲击般活生生撕开了一个大洞，翻卷的破碎处狰狞而扭曲，而整个车厢内部像是经受了一个浩劫般惨不忍睹。


  “在倒数第二车厢与第一车厢处的连接门因为某种外力而被强行拆下，同时扭曲严重，应该是当时的打斗所造成的。”站在前方的讲解员继续说道。


  “怎么可能.....”松本身边的中村抽了一口凉气，“这根本就不像是人为力量能做到的，太可怕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几个人一定是怪物。”


  松本皱了皱眉，举起手，说:“我有问题。”


  讲解员望向第一排坐着的某个人，得到允许后不情不愿的回应道:“请讲。”


  “列车上的第三个人去哪里了？”


  会议室静了，焦点变成最后一排的松本，在众人的凝视中，讲解员回答:“我们最终没有发现他的行踪，正在尽力调查。”


  松本点点头，坐回椅子上，“您继续。”


  “在第三次经过站台后，车窗中飞出的就是我们在监控中所看到的那两名男子，但比较遗憾的是，由于当时是晚高峰，车站人流过密，监控画面只拍到了阴影，并不能依据词判断这两人的身份。我们目前调查取证的目击者都表示没有看清长相，现在也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理由呢？”松本身边的某个同级也问道。

  
  “复仇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手段很凶残，比较幸运的是伤亡人数只有列车长一人，但作案动机仍不明。 ”


  连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明确作案动机呢？松本在心里冷笑着翻弄资料，总之，这件事和他也不会有太多关系罢。现在的自己，更多的是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报告和文件喝茶发呆，丧失了当初的热枕，当初的动力，甚至还丧失了当初的人以后，他毫无前进的理由。


  “当时的车站监控我们已经得到了，现在可以放出来给诸位看看。”


  松本抬起头，眯眼凝视屏幕。晚高峰时乱哄哄的车站出现在投影上，大约一分钟左右，一辆高速行驶的电车冲进站台，在人群的混乱中，最后一节车厢飞出两个人落在人群里。四周都是此起彼伏的尖叫，模糊的画质里只能看到，其中一个站起身把另一个扛起来挤入混乱的人群，随即不见踪影，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五分钟。


  “真够呛，什么都看不清。”中村嘟囔着说，松本没说话，手里的笔咕噜噜掉在地上，脸色发白。


  “松本君，你怎么了？”中村捡起松本手里脱落的笔，“哪里不舒服？”


  松本仿佛木头般，摇头又点头，他把脖子扭过来以奇异的姿势面对着中村，吓得中村一嘚瑟，“你怎么了？”


  “是他.....”松本的嘴一张一合，“他....没死。”

【完了完了都怪我写什么精分七题，差点把我最初的真爱忘了，说了会勤奋一点，就一定要做劳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