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石】在人间 上(十九)
“血压在下降，心率也正在减少！”
“肝脏破裂严重，内部大出血！”
仿佛有一层膜罩住了樱井和这个世界，他能看到无数人影在他头顶晃来晃去，也能听清他们的叫喊，但他觉得这些与自己是那么遥远，就像自己坐在电影院里看着一部电影，虽然清晰，但毫无真实感。
“把氧气浓度调大，注射麻醉剂，准备手术！”
樱井感觉到自己被搬起来被送进手术室，他的头昏沉的要命，时刻就要睡去。他看见松本润推着他的床，在他耳边咆哮:“樱井翔，别死啊！”
太好了，你没事。他想这么对松本说，但现在他的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松本被挡在手术室外。
那是一个漫长的手术，从小到大樱井受过最重的伤不过是摔断了右臂，经历过最大的手术是在母亲的陪同下拔智齿。然而现在在凌晨的医院，无数医生护士围着身受重伤的他，在与死神争分夺秒抢夺他的生命。
太疼了，比拔牙和骨折疼太多了，樱井想。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闭眼，至少、要等他来。
“下病危通知书吧。”樱井听见他的主治医师说，“能撑到现在就已经是奇迹，脏器破损，内部大出血严重，已经没有办法了。”
“那还要继续手术吗？”
“推出去吧，放在ICU，只是时间问题了。”
他感觉自己被推出手术室，松本润一瞬间扑上来抓着他的手腕:“樱井翔，你别死啊！”樱井看见松本那深刻的五官聚在一起，眼眶中有泪。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你不要轻易放弃啊！”松本被人拉开时还在咆哮着，樱井很想站起来告诉松本别哭。但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ICU是白色的，也是安静的，樱井身上插了无数个管子，这些管子输入输出，延续着他奄奄一息的生命。医护人员把他安顿好后就叹着气离开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唯有那复杂机器上眼花缭乱的指示灯还让他确信自己活着。
人在死之前会出现什么回忆吗？樱井想。他的脑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家人，朋友，记忆如潮般涌来，把他的脑海吞没，但最后只剩下他与二宫的一点一滴。
樱井想起那个朦胧的雨天，他撞到了二宫和也，也不过是匆匆一瞥，却改变他一生的轨迹。樱井想起二宫笑时眯起的眼睛，二宫抱怨时拉下的嘴角，二宫生气时冰冷的眼神，还有二宫尖尖的小嗓子喊出的:“sho桑~”
快一点，快一点，nino，我想见你！
“我来了。”
那个他等待了似乎有一个世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这片死寂中。
樱井微微转过头，氧气罩遮住了他大部分视线，所以他只能看见一只沾满干涸血迹、指甲黑色皮肤苍白的手，那只手想碰他的脸颊，却在伸到一半时生生收了回去。他奋力的想动一动身体，好能把那张他苦苦等待的面孔看清。
“不要看我。”那个声音说，“我很丑，你看到了会厌恶的。”
樱井拼近全力扯动声带，“nino.....”随着发声，他觉得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痛，“我想见你。”
“不，我不能....”
“求你了nino...让我看看你。”
“够了！”二宫大喊一声，“够了樱井翔.....”
地面上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二宫跪在了地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不断地重复着，“全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把你带进这一切里，后悔认识你，后悔没能保护你.....”
樱井微微动了动手指，他觉得意识清醒了一点，视线也不再那么模糊。在身体能被自己控制住后，他伸出胳膊，胡乱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上面还有两个突出的硬物。樱井知道，现在的二宫还是那副样子。
二宫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躲开，樱井不断地摸着他的头，“...我....不、不.....后悔....”他大口的喘息着说。
那只手抓住樱井的手，手上带着湿黏未干的血，但却比无论哪一次都抓的更紧。二宫发着抖，开口说:“翔，我不想你死。”
樱井努力的笑了，他知道现在自己笑的一定特别丑，“我....不会、死。”他说，“相信我。”
“都晚了....”这句话不知是二宫说给樱井，还是给他自己，“我知道人类有多弱小，我早就应该猜到今天。翔，害你的是我，是我啊！”
有什么冰冷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背上，樱井愣了，二宫的泪越来越多，转眼变成啜泣。
“我希望我能替你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伊佐那....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
樱井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奋力重复道:“我开枪....打死了伊佐那...然后、车失控....”
“所以...不、怪你....nino...是我——”
“别说了！！！”二宫尖叫起来，他一下站起身，扑在樱井床前，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樱井一下看清了二宫的模样。他的脸上沾染着干涸的血迹，还有泪痕，泪还在不断从他红色的眼中流下，滴在樱井脸上。
“翔，”他把手附在樱井脸上，“有一个办法、你知道的.....就像相叶那样，那时候我就是这样救了他，只要你愿意....”
“不！”他忽然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我不想看你变成不老不死的怪物，我不想看你被人间禁锢，那样我就是害了你！”
二宫放开手，捂着脸，“但我，但我不想让你死去啊！”
樱井笑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身上没那么疼，力量也回来了很多。他伸出手，努力碰到二宫的脸，擦去他的眼泪。
“你哭了啊....”樱井盯着他轻声说，“为我哭了....我很开心....”
“傻瓜，你说什么呢！”二宫的泪水顺着他的脸不断划下来，流在樱井手上。
“求婚的时候....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二宫抓着他的手呆呆的摇头。
“我说你没有心，没有感情，不会爱...所以我一直在等你有心的那一天，那样我就能告诉你 了，那句话、”泪也从樱井的眼睛里流出来，“现在，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你记得吧——”
二宫的嘴唇不断的颤抖着，“翔。”
“我爱你，二宫和也。”
病房寂静了几秒，樱井看着二宫，他的泪肆无忌惮的从眼中涌出。
“我也爱你，我也爱你樱井翔！”
二宫泣不成声的回答，他摇晃着樱井的手，两枚银色的戒指上打上了泪水。他附在樱井的床边，嚎啕大哭。
樱井的嘴角丝毫还挂着一丝微笑，但他没有回应，握在手中的那只手在这句话出口后就失去了力度。
精密的仪表上，代表心跳的红线没再波动，爆发出尖锐的警告声。
“滴——————”
【第十四章樱井翔说，“等到你会爱的那一天，我就告诉你“我爱你，二宫和也。”
不收任何刀片，别问结局了，下章上部就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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