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类者(上)

【灵光乍现的东西 设定来自蚱蜢 推手S×杀手N 慢热 第一次尝试的风格】

  “呀!”相叶说着,踩了一脚刹车。

  伏暑的热浪在柏油马路上化身成了绝望的塞车,才刚刚松开离合,又是一脚刹车,二宫的身子随着这一起一伏被安全带勒得晃来晃去,他抬起头瞪着相叶,而相叶则早有预料似地说:“快了,快了。”

  “相叶,我们已经迟到了。”二宫终于忍不住说。

  相叶挠挠头安慰式地笑了起来 ,“可是,也没有谁会预料到今天塞车,对吧?”在吹满冷气的封闭式车厢里,这个笑容显得很无力。

  “相叶,我们是去做什么的?”二宫感觉有一团火压在胸口,他耐下性子问。

  “.....工作,”相叶垂下头,“我们的确是工作迟到了。”

  “那个女人,”二宫点开手中iPad上的页面,那是刚刚松本发给他的定位图,“现在已经走出酒店了。”

  “哦哦哦,是这样。”相叶看着前方,“动了,动了!”

  前方的车流终于开始缓慢的移动,一点一点蹭着向前行驶,二宫感觉自己即将达到极限。

  “相叶,她已经退房从酒店里出来了,之后要离开去机场。”他盯着iPad,试图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下手了,你懂不懂?”

  “那怎么办?”相叶转过头,一脸“竟然是这样”的表情看着二宫,看上去有种事不关己的迷茫。

  “打电话给松本,告诉他我们没干成,然后这次的赔偿,算在你头上。”二宫把iPad关上,冷冷地说。

  “为什么?就因为堵车?”相叶不满地大叫起来,“我们就因为这种原因就放弃吗?”

  “不然你想怎么办?在下个路口把她撞死?”二宫提高了嗓音,焦虑另他无法平伏自己的情绪,“我们失败了,相叶,我们没能杀掉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相叶的脸上充满了挫败,他刚要开口,目光突然定格在车子前方,整个人僵硬起来。顺着他的目光扭头,二宫看见了路边人群里站着的那个女人。就像照片上那样,她浑身散发着一种高傲而自命不凡的气质,脚踩十五公分高的橙色尖高跟鞋,正低头看手机。

  “nino,”相叶推了二宫一把,“我们要不要现在——”

  “下次绿灯亮起来的时候,我们跟上她。”二宫觉得自己的声音变紧了,他直起身瞪着相叶,两人对视一眼,相叶点点头。

  还有机会的,在跟上她以后,可以用松本给他的资料随便编出一个理由,骗这女人上车。她现在是敏感人物,所以精神异常的敏感,虽然多疑,但一旦能抓住机会,她也不会多想。只要能让她上车,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再担心。

  “你觉得,这个女人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很危险啊?”相叶又开始讲话了,他一紧张反而很多话。

  “我也不知道,你专心开车。”二宫说,他不喜欢二人行动,这次跟相叶搭在一起纯属意外,虽然他和相叶是朋友,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各干各的,这是他的习惯。

  还有几秒信号灯就要变色,二宫绷起身体,盯着那个女人,接着,她踉跄着冲出了人行道。一辆小型卡车在这时恰到好处的驶过,女人的身体撞在前保险杠上,大腿弯曲成奇异的姿势,整个人腾空而起——她弹了出去,翻滚几圈,重重落在几米开外的地面上,扭曲的表情在二宫眼前一览无余。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短短的几秒内,卡车及时的刹车停下,车轮与道路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女人一动不动,鲜红的血液从她身下缓缓流出,橙色的高跟鞋甩在一旁。她死了。

  寂静,除了那女人身下流出的血液,一切都被寂静所凝固。二宫觉得自己的脑内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填满,除了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外,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nino.....”相叶转过头瞪着二宫,“你看到了吧?有人、有人推了她。”

  二宫终于从凝固中被唤醒,他张了张口,确定自己还能发出声音,“嗯,我看到了。”他说。

  四周的寂静消失了,人群里发出尖叫,人们拼命地惊慌失措着,骚动开始伴随着恐惧散播开来,小卡车司机从车上踉跄地爬下来,一脸惨白。这下塞车要没完了,二宫不禁想。

  “那个男人,”相叶伸出手指着人群深处,“就是他。”

  二宫打开车门,皮鞋踏在柏油路面上发出碰撞声,他把风衣脱下扔给相叶,“给松本打电话!”他尖声叫道,“就现在!”

  “那你呢?”相叶问。

  “追那个男人!”二宫大吼着关上了车门,“他是推手!”

  “推什么?”

  二宫已经拔腿跑向了人群。

  那个男人走得很快,从背影上看,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拎着公文包行色匆匆,二宫甚至能脑补出他的表情——典型性事不关己的冷漠,但他也确信,刚才在路口,是那个男人伸出了手把他的目标推向了车道。

  任务失败了,不是因为塞车迟到,而是有人率先下手。二宫想起这件事,胃部便紧缩起来,他讨厌失败,在入行这十多年来,他的失败屈指可数,因此在业内他有良好的信誉。

  二宫是杀手,他并不是电影中那种提着枪械箱子,恪守“不杀女人,不碰小孩”信条的杀手,他是只为了钱而工作的打工族。看到二宫的人通常很难把他与这个职业联想起来,他身材矮小,长着与年龄不符的年轻容貌,性格也很讨人喜欢。所以总是会有人说,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杀手呢?不过这样的人,大多都变成了二宫的工资。

  男人走进了地下通道,二宫则跟在后面,男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他只是不紧不慢地走着,皮鞋在地砖上磕出清脆的声音。从地下出来后,他又走了十分钟左右,来到一所公寓前,走了进去。

  几乎是毫无意义的跟踪,二宫嘲讽式地想。男人摁下了电梯,等他走进去后,二宫才进入公寓,他看见电梯在7层停下,之后便没有再移动。二宫走到信箱前,幸运的是,7层只有一个住户信箱放着名牌。

  “大野。”二宫念出了这个名字,他的腹部开始发热,这是在确认目标志在必得后的得意感,但建立在刚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基础上,他并不想轻举妄动。

  这时手机响了,二宫从口袋里掏出来,接通了电话。

  “nino,你在哪?”相叶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他似乎有点焦虑,不过二宫并不担心,他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惶惶中,像只兔子。

  “那个推手的家下面,大概是他家。”

  “他没发现你吗?”相叶问。

  “当然没有。你给松本打电话了吗?”

  “打了,”相叶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很生气,只是叫我们赶紧回去。”

  
  二宫低下头,盯着自己脚上的鞋,这是只有在他工作时才会穿的高级皮鞋,但他没想到今天会穿着它四处奔跑。“原来如此。”他笑道。

  “什么?”相叶又迷惑起来,“nino,现在该怎么办?”

  “按照松本说的,我们回去。”二宫回答。
  

  因为开门的声音,桌子前坐着的松本抬起了头。他的脸小而精致,五官深刻眉毛浓郁,戴着一副玳瑁色的眼镜,在某些需要他出面的场合,他会把眼镜换成隐形。和二宫一样,第一次看见松本的人不会把他与杀人这种事联系起来,但讽刺的是,他就是杀手们的联络者。

  在松本桌子旁边的沙发上,正坐着局促不安的相叶,看见二宫进来,他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站起身说:“你回来了,nino?”

  “松本,电车车票钱算在报销里面的吧?”二宫没有搭理相叶,朝松本问道。

  “算。”松本摘下眼镜回答,屋子里没有拉开窗帘,但他的皮肤依然白的发光,“你去做什么了?”

  “追那个推手。相叶应该跟你说了,目标被一个推手抢先下手,所以我去追他了。”二宫走到松本桌前回答。

  松本没有说话。就像相叶说的那样,松本并没有生气,他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讶。松本的脾气不大,只是他也的确会把喜怒放在脸上,他常常对相叶发火,但从未跟二宫生过气。

  “要我替你说出接下来的话吗?”二宫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又问。

  相叶还是一脸迷惑,松本叹了口气,“那个女人,是很多人都想率先下手的。”他简短地描述道,就像每次分配工作时一样,口气里不带感情,“的确是某个议员来委托我们杀了她,但是另一方面,她自己也不是什么普通身份,所以大概另外有人雇佣了推手。”

  “什么?”相叶从沙发上站起身一脸惊讶,他到现在才搞清楚情况。

  “或许有人觉得推手比杀手更保险一些,毕竟他们不会迟到,随时随地都可以下手。”二宫嘲讽式地说。

  松本笑了,“就是这样。”他点头道。

  “那个推手叫做大野?”二宫问。

  松本又笑了一下,他的五官在笑时非常好看,这一点给他的业务带来了很大便利。“你果然跟过去了。”他说。

  “他让我失败了,所以我至少要知道他是谁。”二宫把皮鞋从脚上扯下来,拿过松本桌子下的跑鞋换上,“你知道他?”

  “当然,他很有名,但他不叫大野,那是他线人的名字。”松本诚实地点头,“他叫樱井,杀过很多人,但这些人都是被他推到道路中间或者轨道里而撞死的,他从不会直接杀人,换句话说,他只是让人更早去死而已。”

  “所以这个樱井不算杀手吗?”相叶插嘴道。

  “当然不是,不然我们不会因为迟到而被他抢先。”

  “不要再去找他。”松本打断了谈话,“没有证据证明樱井是推手,而且他的线人并不是普通人,所以我们不要惹麻烦。我会跟议员解释,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那工资呢?”相叶不甘心地确认。

  “当然没有,除非那个女人原地复活,被我们再杀死。”二宫讥笑道。
 

  燥热的大厅里浮动着几近亢奋的空气,富丽堂皇的装潢和人们的喧闹声让二宫的头有些发昏,他从路过服务生手持的托盘上拿了一杯冰镇香槟,以非常没有品味的姿势直接贴在脸上,以此来缓解自己脸颊的发涨。

  二宫在心里把那个迟到的股东狠狠骂了一通。

  这次的任务并不难——在商业宴会上把一个妨碍某议员利益的顽固派大股东趁乱干掉。二宫并没有心情仔细去了解这些利害关系,粗略地把松本给他的资料翻了翻便接下了活儿,他只希望自己能赶紧结束任务,以此抹掉上次的失败。

  这次二宫提前半小时就到达了宴会,但他很快就后悔了,不仅是因为目标的迟到,而且他的外表也给自己带来了很多麻烦。不断有女人来跟他搭讪,过了一个又是一个,二宫感觉自己的耐心在渐渐耗尽。

  终于,一大批人一股脑从门口挤进了大厅,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围着人群中心那个半谢顶的中年男人,就好像离开他会因缺氧而立即死去一样。二宫垂下眼解锁手机,重新确认了一遍,没有错,那个男人就是目标。他松了一口气,又忧愁起来。
  
   
  杀人并不难,但困难的是二宫不知道该怎么从重重人群的包围中找到机会。他讨厌这样的情况,甚至有些怀念起刚入行时灭门全家的工作,简单明了,根本不需要技术和水平。但现在自己再去做什么灭门全家的事情,未免太降低身价了。

  
  他盯着谢顶看了很久,却迟迟无法找到切入点。这时谢顶似乎看见了什么,突然端着酒杯走过去,换上一副假意惺惺的微笑。大概是某个重要人物?顺着谢顶的脚步看过去,二宫却不禁大吃一惊。

  自上次的失败后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但这不代表二宫会把抢了自己生意的人忘记掉,毕竟他是职业杀手,更何况他还跟了他两个小时。所以二宫轻易地辨认出了樱井,因为这个男人的脸已经深刻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谢顶走到樱井身边后,二宫才注意到他并不是想与樱井说话,谢顶伸出手,跟樱井身边站着的矮个子圆脸男人握了一下——大野,在看到他时,二宫立即明白了他的身份。

  谢顶与大野聊了起来,二宫知道自己应该盯着目标,目光却忍不住拐到一旁站着的樱井身上,他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样貌。樱井很帅,个子不高,但比例良好,年龄大概在三十上下,从言谈举止上看,他受过高等教育。

  这时二宫突然才意识到,樱井与大野的出现,并不在计划内。访客名单里没有麻烦的家伙,这是松本特地告诉他的事,何况这也不是普通的宴会,没有相应的身份地位,就无法拿到请柬。

  但是樱井就这样出现了,像把那个女人推向马路时那样,毫无预兆、突如其来,二宫看着他,心里便有些打颤。他深吸一口气,走出大厅拨通了松本的电话。

  “喂?”松本还是一如既往地秒接电话。

  “松本,怎么回事?”二宫攥紧手机,“为什么大野和樱井也在这里?”

  “大野和樱井?”松本重复了一遍,“哦,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妨碍你。”

  “不会妨碍我?樱井在这里就是对我的最大妨碍。”二宫很想钻到电话另一端跟松本好好理论一番,他现在很焦虑。

  “我不是说了嘛,大野不是普通人。他不仅是一个线人,他的背景很大,涉及很深,樱井与其说是他的手下,不如说是他的朋友。所以他们出现在这里,也是偶然而已。”松本继续说,“你只要干你该干的就好,剩下的不用管。更何况,他们并不知道你。”

  “哼。”二宫挂断了电话。

  超出计划的意外,这另二宫有些急躁,但他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情,把注意力放在谢顶身上。机会很快就来了,谢顶与大野谈了一会便走出门去,二宫知道他是打算去洗手间,这正合二宫的意,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洗手间解决目标的。

  二宫确认洗手间里只有谢顶后,从内兜掏出他的刀,在目标并没有攻击性的情况下,他更喜欢用刀子解决问题。他屏气凝神,慢慢靠近正在洗手池前专心洗手的男人,接着抬手朝后腰刺了过去。

  利器进入肉体的感觉很柔软,二宫甚至能猜测出他的刀划过哪些脏器,戳破哪几条血管,男人转过脸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随即向前倾倒。二宫把刀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重新捅进男人的心口处,他很欣赏将死之人望着他的眼神,绝望中包含着一丝迷惑,仿佛在说:“为什么是我?”

  确认对方已经没有脉搏后,二宫从血泊中抽出刀子,越过男人的身体走到洗手池边慢慢清洗。当二宫看清镜子里的倒影时,他缓缓转过身,仿佛被闪电击中般,霎时间抖了一抖。

  门口站着一个人。

  樱井倚着门槛,仿佛就只是无所事事的高中生趴在走廊窗子上眺望外面似的,他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和正在洗刀子的二宫,毫无任何反应。二宫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但他的本能已经做出了反应。
 

  二宫眯起眼睛,关上水龙头,抬手把手中的刀朝樱井丢了出去。

  就像是为了拍掉西装上粘着的白毛似的,樱井抬起手臂,于是刀子从他的脸颊擦过,掉在地上。与此同时,二宫提着另一把刀冲了上来,这是他战无不胜的杀手锏,却终止在距离樱井几步之遥的地方。

  樱井举着一把枪,带着消音器的枪口对准二宫,他面色如常的看着二宫,手指拨开了保险。过了几秒,二宫把手中的刀远远扔在地上,金属与大理石相撞发出响亮的声音,他举起双手,对樱井微笑起来。

  “我投降。”二宫说。

  “我猜,”樱井开口了,他的声音比二宫想象中要更加低沉有磁性,“你的左袖子里还有三把刀。”

  “是右袖子,我是左撇子。”二宫回答。

  樱井笑了,和松本一样,他笑起来也更加好看,“我不会格斗,”樱井说,“你可以趁机做点什么,这是机会。”

  “很遗憾,我也不太会格斗。”

  樱井缓缓放下枪,二宫盯着他,但没有冲过去。“你不杀我?”樱井饶有兴趣地问。

  “除了工作之外,我不会杀人,我也不会随身戴着枪,在别人工作的时候突然出现。”二宫讽刺般的笑道。

  “抱歉。”樱井说,“但我没有突然出现,我一直都在跟着你。”

  “你跟踪我?”

  “你也跟踪过我,二宫先生,按理说我们扯平了。”

  樱井把枪收回去,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不紧不慢地语速,仿佛是与二宫相识已久的好友,偶然相遇在街角一般,慢慢叙旧。

  “你发现了啊。”二宫感到了一丝挫败感。

  “不,二宫先生,你的跟踪技术很精湛。”樱井低下头,避开缓缓流动成一滩的血液,“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谈话,而不是在这里?”

  二宫跨过血泊弯腰捡起刀子,“那走吧。”他又朝樱井一笑,“正巧我也想跟您谈谈。”
  

  工作结束后与别人一起离开的体验二宫还是第一次,但身边的樱井依旧面色如常,他从走过的服务生身边拿过两杯香槟,一杯递给二宫。“就这样走开不要紧吗?”他问。

  “会有人善后的。”二宫接过香槟抿了一口,“利益斗争比杀手可怕多了。”

  樱井发出了一个音尾上翘的语气词,他们穿过大厅,朝着门口走去,正巧碰上大野。这也是二宫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个男人,他穿着黑色的正装,个子与二宫差不多高,大概三十多岁。看见樱井,大野立即笑了,二宫猜测他们的关系并不只是单纯的上司与下属。“翔。”他把目光放在二宫身上,“这是你的朋友吗?”

  “不,我们刚认识。”樱井回答,“这位是二宫和也先生,二宫先生,这位是我的老板,大野智先生。”

  
  “大野先生,”二宫伸出手,“幸会。”

  大野伸出手和二宫握了一下,“翔,记得结束前回来,今天司机有事。”他对樱井说。

  樱井点点头,示意二宫和他离开。走出去几步后,二宫开口说:“你老板很有趣。”

  
  “画商而已。”樱井回答。

  “还有正当职业?”

  “我们都是正当职业者,二宫先生,我们是为了谈生意才来的。”樱井转过脸看着二宫笑起来,“可惜客户已经被你干掉了。”

  “那樱井先生又是做什么正当职业的?”二宫讥笑道。

  “我是大野先生的秘书。”樱井从内兜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二宫,二宫接过来粗略地扫了一眼,塞进兜里。

  他们走出了大厅,亢奋消失,空气变得干冷,夜空出现在头顶。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二宫问。

  “从一开始,我不会忘记看见过的人的脸。”

  “那第一次呢?”

  “也是从一开始,”樱井如实回答,“我对人的气息很敏感。”
  

  “那为什么樱井先生今天要跟着我?”二宫从兜里掏出烟盒,“我们不喜欢工作的时候被人打扰。”

  樱井伸出手,二宫递给他一根,“我,”他把烟在手里转了个圈,“第一次被杀手跟踪。”

  “荣幸之至,我也是第一次被推手抢生意。”

  “我不是推手,我只是个秘书。”樱井说。

  “我看到你了。”二宫眯起眼,“你推了那个女人。”

  “你没有证据证明我推了她,那只是你看到了而已,或许你看错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你也知道我是谁,不要告诉我一般秘书身上还能携带带消音器的手枪。”二宫狠狠地说,“不过按你说的,我的确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推手。”

  樱井露出了一种露骨的满足笑意。“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业内都认识你,二宫先生,一个擅长用刀杀人的杀手,不论是灭门还是暗杀政客,你都可以接下来。”他平淡地说着二宫的事迹。

  “我从不知道还有‘业界’这种东西。”二宫反驳道。

  “当然有,你的老板松本认识我的老板大野,信息是需要通过交流来传播的。”

  “松本不是我的老板,他只是线人而已。”

  “都一样,你我都是被操纵着行动的。”樱井说。

  二宫没有接话,此刻他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的潜意识认同樱井,甚至有些喜欢樱井。他对樱井没有敌意,相反更想继续深入了解这个男人,但是他也不能判断自己是否与樱井是同一类人。

 手机在这时响了,是松本,二宫没接便挂了电话,樱井挑挑眉,“很特别的铃声。”他说。

  “我自己写的歌。”二宫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也是我自己唱的。”

  樱井似乎真的惊讶了一下,然后又笑起来。“我猜你该走了。”

  “正是。”二宫把手伸给樱井,“再见。”

  樱井伸出手握了握二宫的,“那么,”他歪了歪头,“我能不能期待一下,二宫先生下回赏光和我吃个饭?”

  “如果你请客的话,我就去。”二宫懒洋洋的回答。

  

  完成一单大活后,二宫通常能得到一段时间的休息,他并不是户外派,因此这样的日子通常会花费在无休止的游戏上,但这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出门去超市买东西。经过三天半的闭门不出后,二宫走出家门去便利店买了新的零食。

  提着袋子走回公寓的路上,二宫抬起头,迎面走来一个人,和上次见面时一样,樱井穿着体面的羊毛大衣,拎着公文包走来,浑身上下散发出高等社会人特有的气质。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樱井的目光转了过来,于是他们看见了彼此。

  从樱井略带惊讶的眼神里,二宫确认这是一次充满戏剧性的偶遇。

  “樱井さん,”二宫本想抬起手跟樱井打招呼,却因两手提着袋子而作罢,“好巧。”

  “哦?”樱井站住脚,“真的很巧啊。”

  他打量了二宫一番,目光从二宫穿着了近四年的外套拖到二宫脚上踩着的人字拖上,大概是因为与记忆中那个二宫的形象有所出入,樱井略微疑惑了一两秒,随即明白过来。
  

  “您在休假?”樱井问。

  “是啊。”二宫微微举起手里印有便利店标志的塑料袋,“去便利店而已,不用敬称,叫我nino就OK。樱井さん这是有事?”

  “不,刚结束。”樱井微笑着走到二宫身旁,从他的笑意里二宫便能知道他所说的“结束”是指什么,“正要做电车去,我也不需要敬称,我们应该是同世代的人。”

  “哦,辛苦了。”二宫敷衍式的点点头,“那么如果没事的话,我回家了。”

  “等等,nino。”这个名字从樱井嘴里说出来,竟也带了几分一板一眼,“赏光去吃个饭吧,我请。”

  一辆警车鸣着笛朝樱井走来的方向疾驰而去,红色的灯光映照在他带着笑意的脸上,另二宫产生了一种感觉。

  “好啊,翔さん。”二宫说。

  他本该拒绝,但他喜欢这个笑。

  在高级餐厅里穿着人字拖的食客,除了二宫也别无他人,进门时有服务生上前试图提醒他们,但当看到樱井从口袋里掏出的会员卡后,立即缄口鞠躬退下了。

  “万恶的钱。”二宫看着正在翻阅菜单的樱井,“但是很有用,对吧?”

  “你不看看菜单吗?”樱井没有接二宫的话。

  “没兴趣,除了工作以外我不太来这种地方。”二宫无所谓地说,“对了,我不吃海鲜。”

  樱井合上菜单,打了个响指,服务员低着头走来,把樱井说出的菜品一一记下。餐厅里很安静,大多数人都在低声交谈,二宫觉得百赖无聊,随口问道:“你和你的老板,是朋友?”

  “我和智君?”樱井的称呼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对,我们应该算朋友。”

  “什么叫应该算?”

  “我们也是共事者。”樱井垂下眼,“智君并不是很擅长管理公司,他对财务也不是很精通,我大学主修的是经济,能帮得上他一点忙。”

  “听起来,你并不缺乏出路。”二宫拖长了声音单刀直入,“那么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樱井终于把目光放在二宫身上。“假设,”他的声音在幽暗的饭店里显得更加低沉,“假设社会是一个蜂巢。”

  “我不喜欢虫子。”

  “只是一个假设,因为人就是群居动物。”樱井把手放在桌上,“所有人都是一个组件,类似于工蜂一样的东西,这是从他们出生开始就被告知的设定。”

  “所以呢?”

  “但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知道自己并不只是工蜂,也不愿意去遵从设定,他们是异类者。你无法让他们去真正的像个工蜂一样,在社会这个蜂巢里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
  

  二宫拿起餐刀,轻轻抚摸着刀刃。“所以,他们会怎么样?”他问。

  “他们会聚集起来,做他们真正想做的事情,这才是他们应该过的生活 。”樱井说。

  这时服务员推来餐车,把精致的菜品放到桌子上,二宫注视着盘子里造型精美的菜品,忽然笑了。“但是说到底,”他把餐刀戳进肉排中,“不过是些虫子罢了。”

  谈话陷入了僵持,樱井没有接下二宫的话,他们沉默着各自切割着肉排,大约过了一会,樱井仿佛自言自语般轻轻地重复道:“但他们是异类。”

  晚饭后樱井和二宫一起在路边散步,走过一片特殊产业的大楼,二宫饶有兴趣的瞥了两眼,说:“不看一眼?”

  “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哦?是这样。”在上层社会,似乎也很流行男人。

  “都没有,无论性别。”樱井淡漠地回答,“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对与自己相似的人会感兴趣一些。”

  “比如呢?”

  “比如你,nino。”

  二宫站住了脚,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会。“翔さん,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有兴趣?”他直截了当地问。

  “有。”樱井没有停下脚步,还是慢慢向前走去,“我不是见过两次面就会请吃饭的人。”

  “那你觉得我也是异类吗,樱井君?”

  “我们是同类,”樱井目视着前方,“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又是一段漫无止境的闲谈后,道路的前方出现了岔路口,两人停下脚步。

  “那么,差不多我也该回家了。”二宫歪着头说,“已经不早了。”

  “nino,如果可以的话,回复一下我的邮件吧。”樱井笑了笑,“总是被无视的感觉很奇怪。”

  二宫没有回答,他转身抬起手,一面挥着一面走远,渐渐消失在街角。

  

TBC.

【早睡早起不熬夜 by毫无说服力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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