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石】在人间 上（十四）

  相叶把杯子放回桌上，如果樱井没有看错，那上面的确有裂痕。

  “他已经告诉了你很多不是吗？”相叶玩着手里的羽毛，“你觉得现在来找我有什么意义？”

  樱井的神态没什么变化，仿佛是在同客户喝茶一样轻松的笑了笑，“我想知道，你和二宫和也的关系到底如何？”他认真的发问。

  相叶冷冷地打量着樱井，“一个人类和一个恶魔关系能如何？”

  “你不是普通的人类。”樱井说，“你应该有三百多岁吧。”

  “那是nino给我的一个咒语罢了，作为交换，我让他变成了人类。”

  “那么，你们仅仅只是契约而已吗？”

  “樱井翔，你到底想做什么？”相叶手里的杯子发出了碎裂的声音，“我没有义务去回答每一个问题。”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爱的对象罢了。”樱井微笑着回答。

  “你说什么？！”相叶大惊失色地看着樱井，“你！.....”

  樱井出神的看着杯子，慢慢点头。

  “你不会——”相叶叫道，“他没有心！你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

  樱井从包里拿出一张绿色的纸递给相叶，相叶扫过一眼，瞪着樱井。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相叶问。

  “我知道，因为我有心。”樱井淡淡的说，“松本说，我永远都会做正确的事，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事，我觉得会很正确。”

  “他不懂爱。”

 
  “他懂，那天晚上我把爱教给了他。”

  相叶绝望的看着樱井:“你这个疯子。”

  “大概吧，”樱井微笑着说，“但我不后悔。你们都欠我，理应还给我。”

 “你们的口气倒是很像。”相叶捂住脸叹气道，“我很佩服你，樱井翔。再见。”

  樱井站起身，“对了，你有没有钥匙？”他问。

  
  大野站在路边，手里拿着刚从涉谷街头那家可丽饼店买回来的人气可丽饼一口口吃。街对面的看板上印着伊佐那雅介威风凛凛的半身像，还有红色的巨大标语。

  一只乌鸦盘旋在他头顶，黑色的羽毛飘下来，大野擦擦手，捏住羽毛，细细看着。

  “我没有做什么的。”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忽然笑了，“这都是因果轮回。”

  羽毛又波动了几下，随即化为平静。大野随手一弹，羽毛回到了乌鸦身上。

  他把吃干净的包装纸仔细贴好，刚要离开，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樱井翔从一家店面门口出来，行色匆匆的把什么东西放进口袋里，然后招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大野抬头瞄了一眼店面的名字，确认自己没看错后，他顿时觉得刚才的可丽饼要喷出来了。

  腰疼是一种很抓狂的感觉，而腰疼还要打工更是痛苦的要命。可谁叫那款游戏明天就要发售了呢？真糟糕。二宫揉着腰走出电梯，手里拎着晚上的便当，一面想着买到游戏后要怎么玩一面开门。

  “啪！”便当掉在地上。

  樱井翔坐在他的沙发上，正认真的看着电视新闻里为大选而四处演讲的伊佐那雅介。

  二宫的心咯噔一下，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回忆涌进脑子里，他愣在门口。樱井回过头，从沙发上站起身捡起便当递给他，二宫没有接，“你怎么进来的？”

  “相叶君借我钥匙了。”樱井从兜里掏出一枚银色的金属片，“明天我得还给他。”

  二宫这才注意到樱井穿的很正式，就好像是为了参加什么活动宴会一样，和他的屋子画风严重不符。唯独领带没有打好，看起来有点搞笑。

  二宫弯腰脱鞋，腰上的疼痛让他叫了一声。樱井扶着他，却被二宫一把甩开，他径自走进屋里。樱井紧随其后。

  “你别跟着我。”二宫从冰箱里拿出蜜瓜苏打，“有话直说。”

  
  “腰疼吗？”樱井问。

  “托你的福，疼到今天。”二宫冷笑着把瓶盖扔到樱井身上。反正他也不能再把我怎么样，二宫心想。

  樱井臭不要脸的笑了，声音越来越大。二宫有些恼羞成怒的吼道:“闭嘴！”

  樱井一面笑着一边从兜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二宫，张开的盒子里露出一枚镶着钻石的戒指。

  “这是什么？！”二宫傻傻的瞪着樱井，“你干什么？”

  “这身衣服是我在二十岁成年时订婚穿过的，但我也找不到比这件更好的了。”樱井走近二宫几步，“戒指是在涉谷的珠宝店买的，因为这几天太忙实在没法去银座。”

  “二宫和也，和我结婚吧。”

  苏打水从手上直接掉进了水池里。二宫傻傻的看着樱井，“你....疯了....吧。”

  樱井摇摇头，“一个星期以前，我妻子主动和我提出了离婚，所以第二天我去找了你。”

  “我不是说这个，”二宫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样.....”

  樱井端着戒指，微微垂下眼睑。“那天晚上后，你就应该知道原因吧，nino。”

  “你.....明知道我是....” 二宫僵硬地说，“我杀过人、我杀过很多人....”

  “嗯，我知道啊。”樱井回答，“我再知道不过了。你可能没有心，也可能没有爱，你是冷血的。我就算用再多的语言也可能没法打动你，所以不如直接求婚。”

  二宫摇着头，刚要说话，却被樱井制止了。

  “与其说‘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不如直接确认这件事比较好。”樱井笑着继续说，“曾经我还没有爱过人，就被剥夺了爱人的权利，所以当这个机会出现的时候，我想抓住。我不想去在意你是谁，我也不想去猜测你对我有没有感情，只是我一定要这么做。

  “我很感谢你在医院撞到我，要不是这样我还会依旧持续我看得到尽头的人生，这样的人生就是在摆布与被摆布之间活着。但认识了你以后，你教给我很多我所没见过的事物。说实话，我真的很谢谢你，因为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觉得是在为自己活着。

  “那天大野给我看了一个场景，你知道是什么吗？我的妻子正挽着一个男人拿着离婚届，她脸上的笑我从没见过。我并不愤怒，而是羡慕，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她吗？”

  “今天我做的事情也许很疯狂，但至少我觉得这是对的，所以我一定要做。如果你不会爱，那我就教你爱，如果你没有心，我就给你一颗心。nino，不论你是谁，不论你爱不爱我，我都能等，只要你接受。我不怕死亡，因为比起刻板的活着，这才是我觉得正确的事情。”

  “然后，”樱井一边说有液体从他眼里落下，“等到你会爱的那一天，我就会告诉你‘我爱你，二宫和也’。好吗？”

  好吗？好吗？好吗？

  他单膝跪地，把戒指托在手里给二宫，泪流在两颊上。二宫想，他真的没法说出那句“不”，所以他只能拼尽全力摇了摇头。

  樱井仿佛料到了二宫的反应一般，从地上站起来，他一把搂过二宫，紧紧抱在怀里。“答应我，答应我，nino。”他的力量甚至比上次更强，“除了你，我真的什么都抛弃了，所以不要拒绝我。”

  还开着的电视里，播音员的声音传了出来:“由于伊藤彻文件的丑闻事件，山本钢铁的股市大跌，业内最大的相关合作企业樱井集团已于前日解除与其的大部分合约关系。山本钢铁的股票日前一路下跌.....”

  二宫能感觉有灼热的液体滴在他的脖子上，而樱井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离婚是家里的意思，利益关系没有了，我和她的婚姻也没用了。你看，这就是人类，多肮脏啊。但是呢，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么活着，不如死去....”

  “我辞掉了公司的职位。家里的人气疯了，把我所有的卡都冻结了，给你买了戒指以后，我就是一个穷光蛋了，这样的穷光蛋也不会有人在意吧。”

  “疯子....”二宫抱着樱井的肩膀，他拼命忍住了泪，才说出这句话。

  “是啊，相叶也说我是疯子。但只有疯子才敢爱魔鬼，答应我吧。”樱井抱着二宫慢慢的摇晃，“nino，我不会离开你的。”

  二宫狠狠地拍打樱井的后背，“笨蛋，笨蛋！死胖子你一根筋！”他的手也揉乱了樱井的发。

  樱井一边流泪一边露出胜利的笑，样子特别搞笑。二宫伸手给他整理了一番领带，把位置调整好后樱井抓住他的手，为二宫戴上那枚戒指。二宫任由他的动作，这人类，败给他了，他想。

  “我们是一对的，”樱井伸出手给二宫看了看，“我是S你是N，这样就能吸在一起了，不会分开了。”

  “那你原来的那一枚呢？”

  “被带走了，说是要当做回忆。”樱井凑近了二宫，“我可以吻你吗？”

  “为什么？”二宫撇开头。

  “因为这是誓约之吻。”

  “不要。”二宫说，“我不能白白的和你结婚！我很亏——”

  话音未落，樱井就把他压在流理台上，疯了一样亲他的嘴巴。二宫没有推开他，他觉得不论自己有没有心，都一定会被这个叫樱井翔的人类迷住。

  “不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裕，你都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二宫抱着他的肩膀低声说，“我愿意。”

  樱井笑着又亲了亲他的脸颊，才慢慢松手。二宫抬起手仔细端详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内侧刻着N.K，外侧有一颗钻石。这是他所从没得到过的、也是他以为永远得不到的爱，如今就刻在这枚戒指上。

  “真美。”他自言自语道。

 

  星期六上午。地点是酒店大堂的咖啡厅。

  二宫静静的坐在相叶对面，相叶一面叹气一面看着他。

  “借我钱。”二宫说。

  “我知道你答应了他。”相叶叹气，“你也疯了吧？你是不死的，这人类只能陪你五十年，你们根本没有结果。而且，我们现在是被盯上的人，你这样是在害他。”

  “我都知道，但就是没办法去拒绝啊，”二宫低头摸着戒指，“那个人类，就是这样，所以无论是死还是活，我都会让他留在我身边。”

  “至于伊佐那，我也该和他算总账了。”

  “他根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nino，我很后悔答应伊佐那的委托，我也没想到他会反咬一口，才把你置于这样的地步。”相叶一面说着一面把一张银行卡递给二宫，“里面有不少钱，你们最好先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国家，总之逃的越远越好。”

  “别这么说，”二宫摇头，“没有伊佐那，我也遇不到樱井翔。我死了，你身上的咒语会失效，我不会轻易大意。”

  “你我都是被禁锢在人间的魔物，死亡对我们说不定是一种解脱。”

  “曾经我也这样认为，直到我有了心。”二宫笑着说，“我不能让任何人把我的心再夺走。”

  相叶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目光停在二宫身后，注意到这点后二宫也回头，看见了一个女人。

  ——山本郁月坐在他们几步开外的一张桌子上，她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她与那男人谈笑风生，漂亮的脸上神采奕奕。二宫见过山本郁月，在他为了接近樱井的时候，他曾偷偷调查过与樱井有关的人。而这个漂亮的女人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瓷娃娃，所以看到这样的山本郁月时，他不免有点惊讶。

  就在二宫愣神的空当，他的目光一下与山本郁月对上，郁月在看到他时愣了愣，然后焦急的站起身，几步走过来。

  “您是二宫和也吗？”她站在二宫和相叶的桌前，“我是山本郁月，我想和您谈谈，行吗？”

  二宫撇了相叶一眼，他似乎也被这样的展开吓了一跳，正上下打量着山本。

  “就一会，关于我和你，还有他。”郁月伸出手递给二宫一个东西，“而且我一直想把这个转交给你。”

  二宫低下头，她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那枚樱井曾经的戒指。

【子博密码没有考虑到有些gn不会拼音，真对不起】